萬通地產(chǎn)馮侖：從學者到商人(3)

不找靠山

若干年后，馮侖回憶海南泡沫帶來的感覺，他直言“很High，快樂和陶醉。人對整個秩序感知混亂和角色錯位的時候就會這樣，好像神經(jīng)病和喝醉了酒的人”。

錢來得太容易，整個海南房地產(chǎn)有一種迷幻的氣息。在一個娛樂場所，馮侖親眼見到一個客人給一個歌者20萬元的小費。

尾隨錢而來的就是物質(zhì)享受。“我們很奇怪，都不怎么花錢�！辈贿^，馮侖和同伴也會去玩。他說，去娛樂場所，一個人去是好色，一群人去是消遣和應酬�！拔覀兌际且蝗喝巳ァ６�且一周也就一兩次。還都是推不掉的應酬�！�

一周有那么幾天的中午，實在熱得不行，馮侖和伙伴會去單位對面的發(fā)廊，花十幾元坐一個小時，那里有辦公室沒有的空調(diào)。

1992年到1993年的一段時間，馮侖和王功權一家共住一套房子，他有單獨的一個臥室。夜里，他估摸著王功權一家休息后才回住所，早上又謹慎而敏捷地趕緊出門�！疤鞖馓珶�，回家太早了不方便�！�

很多個夜晚，在海風里、椰子樹下，長發(fā)飄飄、穿著大褲衩的他常做的事就是找一幫朋友侃大山，一邊在大排檔宵夜。

聽起來，這不像是暴發(fā)戶的生活。事實上，這也絕對不是一群頭腦簡單的炒房客。馮侖兄弟幾個討論的話題多是“陽春白雪”、“家國天下”。

他和他的兄弟們追求的并不僅僅是金錢，這些個出自體制內(nèi)科研院所、黨政機關的學者們在1992年共同寫了一篇文章《披荊斬棘共赴未來》。

直到現(xiàn)在，馮侖仍很能背誦出當時寫的話，“以天下為己任，以企業(yè)為本位，創(chuàng)造財富，完善自我”。

熟悉嗎?用句時髦的話，這不正是現(xiàn)在的企業(yè)家們大談的“企業(yè)的社會責任”?

馮侖說，當時他們就是這么想的——做企業(yè)，以此推動社會的改革。這也就能理解海南泡沫讓他們有種迷幻的快樂，但并沒有消磨他們的意志。

在生意上，馮侖還是個新人，他的生意經(jīng)大多來自南德的兩年經(jīng)驗，還有一部分來自他的合伙人王功權，王當過房地產(chǎn)公司的老板。

當馮侖需要老師，需要典型教材，他習慣地翻開了《胡雪巖》。

他在做學者時，曾經(jīng)翻過這本書，但也就是翻過而已。他欣賞的培根說過一句話，讀史明智。要做好商人首先要了解大商人的起伏喜悲。在海南時期，他逐字逐句讀這個人，和其他幾個兄弟圍坐在一起討論胡雪巖，研究這個紅頂商人的紅與黑。討論結果是，大家都認同一條，不找靠山�！袄铠櫿乱�扳倒左宗棠，而扳倒左宗棠首先要扳倒胡雪巖。”

馮侖說，靠山說不定哪天就變成了火山，“我們當初就確定了不搞權力尋租那一套，所以你看到我們的企業(yè)可能賺錢慢一些，但是都很穩(wěn)，六個人沒有一個人出事�！�

海南的泡沫經(jīng)濟烈火烹油之際，1992年底，馮侖來北京和朋友聊天時得知一個消息，國家要進行宏觀調(diào)控，即將出臺文件。那時，馮侖并沒有充分意識到即將到來的殘酷后果，不過這堅定了他的一個想法，離開海南，“到更大的舞臺上去折騰�！�

1992年底，萬通的注冊資金已經(jīng)改寫為5000萬，擁有1億元的投資能力。當年的皮包公司已經(jīng)鳥槍換大炮，他們要選擇的是，海南之外，到底賺什么錢�！爱敃r萬通的賺錢機會很多�！瘪T侖說。

他們決定移師北京、上海等大城市。1993年，萬通在北京阜成門地鐵附近起勢，蓋出了萬通新世界廣場。這也是萬通會避免海南18000家房產(chǎn)公司命運的原因，后者絕大多數(shù)留戀海南，死在海南泡沫破碎時。

“差那么一點點，”回過頭來，馮侖心有余悸。